在中国,也许你不知道厄立特里亚,可在厄立特里亚,没人不知道中国。
他们跨越万里,把医者大爱根植在非洲大地,他们救死扶伤的故事在红海岸边口口相传。
他们有个共同的名字——援非医生。
他们是中国援厄立特里亚第12批医疗队员。
此刻,让我们漫步在浅秋的微风里,轻轻掀开他们的手记,听他们讲,那些援非的故事……
致敬援非医生特别报道
一个脑积水患儿的经历
中国援厄特第12批医疗队员 仵民宪

周六我值班,前夜我被叫到医院,为一例急性阑尾炎病人手术,回来已经11点了。凌晨两点多,医院又打来电话,值班医生说儿科有一个急会诊病人,让我赶快来医院。
我问是什么情况,他说患儿是脑积水,德国医生已做了脑室腹腔分流手术,术后10多天了,肠管从腹腔鼓出,要我赶快过来处理。
我觉得纳闷,这个手术腹部切口很小,10多天了,肠管怎么能从腹腔里出来昵?但不管怎样,情况比较紧急,我让医院派车来接我。
到了医院,值班医生把我带到儿科。
患儿8个月大,很瘦小,但头颅异常大,明显脑积水。13天前德国医生做了脑室腹腔分流手术,近日以肺部感染转入儿科。
仵民宪(左一)在考核非洲实习医生
我揭开敷料,发现右下腹有一个长约4厘米的横形手术切口,有肠管从切口鼓出。切口很干净,没有分泌物和渗出。
来厄特后我发现这里一些腹膜炎病人的切口,手术医生通常在缝合腹膜和腱膜后,不再缝合皮下及皮肤,待手术后无感染或感染控制后再二期缝合,说这样切口愈合好(这种情况我在国内没见过)。
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,这个病人连腹膜及腱膜都没缝合。按理说不缝合腹膜和腱膜,患儿哭泣或用劲时肠管会从腹腔里鼓出来,可为什么今晚才鼓出来?
一般来说切口干净,可以在手术室急诊缝合,但这里晚上通常不为太小的患儿夜间急诊手术,因为晚上麻醉风险大。于是我说不要着急,等白天请神经外科医生看过再说。
第二天是星期天,我把患儿的情况和神经外科卢国奇主任沟通,并和他一起来医院看病人。
见到病人后卢主任说他知道这个脑积水患儿的情况,是德国医生做的手术。术后4天,本该在腹腔的引流管从患儿的肛门脱出,显然腹腔引流管进入了肠管。
德国医生二次手术打开腹腔,发现原来当时切开腹膜时,由于小儿腹膜很薄,误把肠管当成腹膜打开了,把本该放入腹腔的引流管误放进了小肠内,导致引流管从肛门脱出。
于是德国医生重新放置了引流管,缝合了误被打开的小肠切口,因怕术后出现肠漏,所以没有缝合腹膜和切口。
因患儿合并有肺部感染,周日手术室只有值班人员,万一出现问题抢救会来不及。
所以我和卢主任决定把手术安排在周一上午。
仵民宪(左一)在为非洲患者实施手术
周一上午,患儿被抱进手术室。
麻醉前需要给患儿建立静脉通道,也就是静脉扎针,然后才能输麻醉药。但患儿小,营养不良,血管不明显,加上最近一段时间一直输液扎针,很难找到合适的静脉血管,建立静脉通道十分困难。
麻醉师们在患儿的头部、四肢一次次寻找静脉血管,可就是扎不上。当地麻醉师、乌干达和古巴,包括中国医生都试过了,身上扎遍也扎不上,个个急得满头大汗。
有一次扎上回血了,但发现是动脉,还是不行。
又实施深静脉穿刺置管,也不成功。
光是静脉穿刺已经一个多小时了,患儿从一开始哭泣到后来闭上眼睛“任人摆布”,没有声音,只有微弱的呼吸。
我觉得这个患儿可能没有希望了,我心里宽慰说患儿是巨大脑积水,即使救过来长大以后,也会有智力等方面的障碍或不全,更是家庭和社会的负担。但在场的医生没有人敢说放弃,大家都在努力想办法。
最后当地一位住院医生说只有行骨髓腔穿刺输液了。他拿来一个10毫升注射器针头,在患儿小腿前穿刺直至胫骨骨髓腔,抽出骨髓,然后连接输液管输液,开始麻醉了。
手术其实很简单。
患儿切口很干净,麻醉后腹肌松弛,做全层减张缝合,原来鼓在外面的肠管,顿时回复到腹腔,恢复到正常生理状况,患儿得救了 。
骨髓腔穿刺输液,我记得似乎在学习血液病课程时老师提到过,说骨髓腔穿刺紧急情况下也可以输液输血抢救病人,但我工作30年从来没有见过。
我问那位医生说骨髓腔输液有感染骨髓炎的可能,一旦感染骨髓炎治疗将很困难。
他说这是抢救病人,挽救生命是第一位的,万一感染骨髓炎以后再治疗,先挽救生命再说。他说小儿骨髓腔穿刺比较容易,因为骨质比较薄,成人也可以,只是需要更粗的穿刺针。
我觉得这个患儿经历很特殊,就把它写出来让大家认识一下,希望有所收益。
向中国援厄特第12批医疗队员致敬!